(注:本章为刘艺均视角)
舒望急匆匆地跑去了卫生间。
明明刚才还很悠然,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。不过,是他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。
我并没有跟过去,因为他刚才露出的表情摆明了不想被别人打扰。能从一个人的神态看出他的心思,人们称这是“会读气氛”。可是对我来说,这仅仅是一种狡猾的处世手段。
如果把“社交”当成一门学问,那么在我看来,社交学用两句话就足以概括——“人只会交对自己有益的朋友”以及“人只会交相处起来轻松的朋友”。
我没有办法对每个人都有益,所以我只能选择后者。
我打开桌面上的液晶屏,点了“炸猪排咖喱饭”与“鸭南蛮荞麦面”两道菜品,然后拿起手机扫码付了钱。
就像现在这样,虽然舒望不在我的身边,但我会通过他的性格和长期以来的习惯,选择出最能让他觉得舒服的做法。
这是一种“有效”提高别人心中好感度的方式。
同时,也很“狡猾”。
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呢?
我摇了摇头,不去纠结这个问题。
稍等片刻,两道菜品被服务员端了上来。舒望还没回来。我把它们摆到合适的位置,没有立即开动咖喱,而是张望着四周打发起时间。
十点钟的位置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。女方穿着靓丽的深红色连衣裙背对着我,我看不到她的容貌。男方披着一件笔挺的棕色皮衣,脸上戴着黑色墨镜,给人一种不拘小节的感觉。两人在低声谈笑,分食着盘中的日式煎饺。
啊啊,这两人不行啊。
我在心里下了结论。
虽然这两人是在说笑,但我能看出男方一直在皱紧眉头。他应该是想在女方面前表现自己,绞尽脑汁地推进着话题。女方虽然频繁点头回应男方,但是手上却很少下筷,能看出来是在礼貌性地迎合对方。跟男方前倾着身子不同,女方一直靠在椅背上,两人之间有着一道无形却显而易见的分界线。
两人的穿装打扮也完全不合。如果他们是在街上偶遇的朋友还好说,但如果是情侣间的约会,从穿着也能看出两人在性格和思想上的差别。
我远远观望着。女方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。她看了一眼屏幕,向男方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。男方挥了挥手,笑得有些尴尬,随后女方起身拎着包离开了。
男方在女方走后叹了口气,显得有点无精打采。他起身朝我这边走了过来。
我背后是通往卫生间的方向。
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似乎向我扫了一眼。我低头喝着茶水,假装没注意到他。
视野里唯一可供消遣的对象也没有了,我只好拿起手机。
舒望已经进去十多分钟了,他不会出什么事吧?
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,背后有一阵脚步声靠了过来,我转过头。
“你回来了?我都已经点好了,看你脸色那么苍白,我给你要了热的汤面。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?”
“很久吗?”
“当然久啊。你可是在里面呆了有十多分钟了,面都凉一半了啊!”
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。我注意到他被水打湿了的衣领和发红的眼角,但是没有点出来。
“呃,我倒还真没注意时间……抱歉了,你可以不用等我先吃的。”
“吼吼,你这荞麦面星人不懂了吧?咖喱热有热的味道,但是凉了的话也一样很好吃哟!并且晚饭啊,就是要一起吃才美味,不是吗?”
舒望笑着把他那边的黑胡椒瓶推了过来,我接住并还给他一个微笑。
我与舒望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缘分。虽然我的朋友很多,但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。在班级里,他是存在感很低的那类人,甚至有些班级活动都会忽略掉他,但是只要和他接触过了,就会发现他跟别人的不同。
“阳光少年”——这是周围人给我打上的标签。拜此所赐,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我都可以很轻松地跟他们打成一片。但是我知道,这些都是虚假的友情。
“阳光”并不是一个褒义的形容词。一个人的外表越阳光,他心中藏着的事情就越多,也越难跟别人分享。因为我的这种“阳光”能够让周围人相处起来“轻松”,所以他们觉得这样的我就足够了。所有人都是在各取己需,没有人会去挖掘我的内在,去考虑我真实的想法。
直到我遇见了周舒望。
在与他第一次交流时我就察觉到了,他根本不满足我提供给他的外在,而是自己编制了一套绳索,探进了我的内心。
这样无礼的人,朋友一定很少吧!?
然而比起气愤,我心中更多的是不甘。
谁会愿意只被单方面地试探啊!
自诩聪明的我为了和他较量,拉近了两人的关系。但是随着接触加深,我惊讶地发现了我们存在着差别。
人都会憧憬着自己的幸福。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,我也只为自己而活。但是他不同,他是为了除自己以外的某样事物而活着的。
这个家伙,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吗?
我有种预感,从他的身上我能得到自己现在欠缺的某种东西。
如果是这个人的话,说不定能读懂我的内心。
——这是我第一次想和别人成为真心的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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